打了架怎么处理？别冲动，小事还是活稀泥的好
城市里邻居之间因为抢车位闹得不愉快，并不罕见。稀罕的是因为一次抢车位，官司打到了当地省高院，至今还“余音绕梁”，原因是抢车位的两家邻居，都对当地警方作出的处罚表示“不服气”。这事儿，发生在山东省东营市广饶县。聂女士后悔自己先动手聂女士向记者讲述了事情的经过。34岁的聂女士和老公魏先生住在广饶县广饶街一小区某幢楼的一单元，该小区有17幢楼400户居民，平时车位就比较紧张。居民们要么是见缝擦针把车停到小区内楼宇间稀缺的公共车位上，要么就只能停在马路边。2020年2月20日晚，外出回小区的聂女士发现小区内有一个空车位，暗自庆幸的她果断给抢占了。“当晚10点半左右，小区物业人员按我家门铃，说楼下车碍事，让我开走。”张女士说，她与老公魏先生下楼后，发现除了物业人员，还有该楼二单元邻居张先生父子俩。张先生父子当时情绪很激动，张先生说是那个车位是他家经常停的。而按照小区居民约定俗成的惯例，早把该车位已经视为自家专用。双方理论了一番，聂女士虽感张家父子将公共车位视为己有有点蛮横无理，但毕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不能太较真，就把车停到了小区外的马路蓖娆将车位让了出来。邻居老张倒没说什么，孩子小张还在骂骂咧咧，“我就说我已经给你让出来了，你咋还骂骂咧咧，他家孩子就靠近我说：‘怎么地，有本事打我啊’。我看他年龄和我孩子差不多，说话太狂，一时气昏了头，就给了他一耳光。”聂女士说，对自己一时没忍住先动了手，非常后悔。警方做出行拘处罚17岁的小张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迅即作出回击，也给了聂女士一拳。这边老张见儿子被打，那边魏先生看到老婆被打，自然也挺身而出，两家由此混战在一处。聂女士解释说，自己老公做过大手术，腰部有钢钉，心脏还不好，很快处于下风坐在了地上，并拨打110报了警。随后广饶街道派出所民警赶到了现场，双方自是各说各理，聂女士承认自己先动了手不对，但丈夫是劝架被打。而张先生认为魏先生是拉偏架，实质上也动了手。民警于是就让双方当事人到派出所接受讯问，还走了吸毒检测程序，后又告知双方先各自验伤，等候接受调查。事发第二天，聂女士和丈夫谨遵警嘱去医院做了检查，又去派出所录了口供。聂女士说，事情闹大了，心态反而冷静了不少，因为两家毕竟共处一个小区一幢楼，她当时在派出所请求警方迅速调查，尽早调解结案。负责此案的唐警官说，这要看看事态发展和对方态度。事情过去近一个月，2020年3月16日下午，“派出所让我赶紧去签字，到了派出所，我才知道对我做出拘留7日并处罚300元的行政处罚，说是我老公也动手了，罚款200元。而邻居老张也是拘留7日并处罚300元，小张因未满18岁，做出的处罚是拘留5天。”聂女士说，她原本设想的是事儿没多大，也就是个邻里纠纷，公安会调解了事，但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这么严重，“我和老公一向遵纪守法，身上没有污点前科，如果背上拘留的罪名，以后怎么做人啊。”双方达成谅解从派出所签完字回到家，聂女士马上找到了邻居张先生，而张先生其实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张先生告诉记胀娆他在小区住了10多年了，车位一直用着，而聂女士一家住进小区时间不长，且此后发生过多次车位被占的事儿，他当天也确实有点恼火。事发当晚他便去派出所录了口供，“民警当时说没有做伤情鉴定的必要，所以我后来就没做鉴定。第二天我提出想私了，但民警不同意，说‘这是民事纠纷，不是想私了就能私了的。’”张先生说，直到后来被叫到派出所签字，他才知道处罚结果。对这样的结果，他表示很不服气，并拒绝在行政拘留处罚决定书上签字。因为双方意见高度统一，当天两家邻居便签署了《双方谅解互不追究协议书》，约定“本着和谐社会之目的”“相互谅解对方不再追究对方责任”。聂女士说，她拿着协议书去当地公安部门要求撤销行政拘留处罚，“派出所说没用，因为我们已经触犯法律了。我说我们自己报警，结果却把自己拘留了，不能这么随便给我们扣一个违反法律条款的帽子吧，我说这是执法过度，甚至是滥用职权。公安局说不服你可以去起诉啊。”于是，聂女士真的起诉了。打了近一年的官司聂女士和张先生告诉记胀娆因为当时疫情的原因，虽说双方都被处以行政拘留，而实际上并未在拘留所呆过一天。尽管如此，背上行拘的罪名，聂女士依旧心有不甘，她四处找律师咨询，“说什么的都有，有的劝我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的说，复议也没有用，公检法是一家人；有的让我上告，而且要告就直接告派出所的上级部门。”聂女士说，正是接受了律师的建议，2020年5月，她一纸诉状将广饶县公安局告上了法庭。聂女士认为事情简单明了：邻里纠纷相互没有造成严重伤害，没有对社会造成恶劣影响，且事后都同意互不追究，自己“有理走遍天下”，司法部门很快就能“纠偏”。但事态的发展，却完全超出她的设想。聂女士提供的资料显示，从2020年5月广饶县法院立案，到今年4月东营市检察院作出《不支持监督申请决定书》。此案经过了广饶县法院、东营市中院、山东省高院、东营市检察院层层裁决，均认为派出所民警办案程序合法，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作出的处罚决定“并无不当”。“起诉、上诉、申送娆这场官司下来，我头发都开始发白了。我发现自己打了一年官司，转了一圈下来，还是在原地打转，检察院的人曾私下告诉我，说是这事还得去找公安局，让他们给你撤销处罚。难道法院、检察院不是公安局的监督单位吗？“聂女士说，她也在不断检讨自己，”有朋友说我不应该起诉公安局，应早点托关系找熟人。可我总觉得这不是太大的事，犯不着花钱找关系打点吧。”“法律并未规定必须调解”相比聂女士的铁了心洗刷清白打官司，张先生的心态就平和多了，他告诉记胀娆“不服又能咋地，我还能有啥办法，爱咋弄咋弄吧。”张先生称自己“早把这个社会看透了”。而聂女士还透漏了打官司过程中“自己看不懂”的细节：“这么重的行政处罚，事先也不告知。去年3月16日下午，民警让我去派出所签的处罚决定书，可出具的处罚决定书，落款是3月18日。我就好奇，还没审批咋就出来决定书了；还有事发当晚到派出所走程序，要做吸毒检测报告，也是光让我们签字并没有实施，所有的书面材料全是走形式。法官却说‘签了字就证明你做了’，请问我的检测报告在哪里，抽没抽血我自己不知道吗；再说罚款300元现金直接交付民警，为啥连个收据都不给我……”聂女士还说，最可气的是在法庭上，“有位民警曾这样表态，说‘法律是规定了可以调解，但并没有规定必须调解’。”聂女士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官司到底“输”在了哪里。涨工资也泡了汤针对聂女士的迷惑，记者咨询了郑州本地的一位资深基层老民警。“虽说民警依法办案，在程序上会非常严格，但一般情况下不会也不应该有这样的结果”，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郑州民警告诉记胀娆基层治安民警每天面对的类似邻里纠纷堪称海量，一般都会以息讼止争为目的尽快了结，能调解尽量调解。除非双方纠缠不清，闹得不可开交，办案民警被逼得焦头烂额，不得已采取顶格处罚的办法以求息事宁人。另外，这样的行政拘留一般不会留下案底，也基本不会影响当事人的工作和生活。而聂女士和张先生反馈说，派出所办案民警在处理他们的纠纷时，都是与双方当事人“单线联系”，从来没有把双方叫到一起调解过。聂女士说，事发后，她总共去过两次派出所，一次是去做笔录，一次是去签字。“我们两家也从来没去纠缠过对方，或者去找民警胡搅蛮缠。平时都是民警电话联系我们，还都是两家分开进行。”尽管也曾有朋友告诉聂女士，这样的处罚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但“说是这样说，实质上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了我的工作和生活”，聂女士告诉记胀娆她是一名社区工作人员，平时工作兢兢业业、踏实进取，可去年自己的入党名额和工资上涨名额都泡了汤，“我问单位为什么，单位说我没通过政审。”联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聂女士说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有啥别的“不测”。律师说法根据聂女士提供的电话，5月30日下午，记者联系到了办理此案的唐警官。记者说明采访意图后，唐警官解释说，当地省高院已经对此事有了结论，另外单位有纪律，个人不能私下接受记者的采访，希望记者能理解。记者又再次回访了此前的郑州本地民警，这位民警也很理解唐警官，说基层民警面对的案情错综复杂，没有亲身经历体会，确实不好表态，“就此事而言，如果不调解，警方相应做出的处罚也没有什么不对。”河南春屹律师事务所张少春主任认为：根据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有关规定，邻里之间相互斗殴报警，因系轻微伤（如经鉴定轻伤，另一方可能涉嫌故意伤害罪），属于违法行为但不构成犯罪，警方有权对双方采取行政拘留或罚款处罚，如当事人对该行政处罚不服的，可以申请行政复议、行政诉讼。此外，张律师指出，在司法实践中，如果出现类似打架斗殴的治安事件，未涉及刑事案件的（即不存在一方受害人轻伤的），除非一方当事人强烈要求公安机关必须处理，警方不得不进行处罚；否则，只要双方已经达成自愿协商一致互不追究对方任何责任的，公安机关一般都可以不采取任何行政处罚措施，这样既利于息诉止争，也便于化解基层矛盾。当然，作为公安机关来说，调解并非必须进行的法定工作程序，警方也可以建议双方到法院起诉主张医疗费等民事赔偿，也可以主动、积极协调双方调解治安案件纠纷，这属于各行政机关人员在解决基层矛盾时的工作态度和工作方法是否适当，不涉及法律原则问题。因此，各法院判决从法律层面并无不当。但是从情理角度分析，本案公安机关的处理结果则值得商榷，不利于基层矛盾化解。
